全世界正继续与Covid-19的蔓延作斗争,大众通过保持社交距离和支持英勇的前线医务工作者,一同共克时艰,于是已经有人将现时与第二次世界大战相提并论。当1940年代以这样一种触目惊心的现实关联呼应着2020年代,我们特地为你梳理了那个时代对我们的启示,以及为什么对那段岁月的追溯探索非常有用。
这些天来反复出现、广为流传的一句话是:这就是场战争,我们是在战斗。这或许不是那种枪林弹雨的战争,但却跟第二次世界大战最后的大轰炸炮火有某些奇异的类似之处:致命的敌人已经深入我们所在的后方家园,英雄们在前线医院和护理院与他们展开殊死搏斗。而且与此同时,现在亟待我们保护的正是当年经历过二战的那一代人——我们的祖母和曾祖母。1940年代就这样与2020年代遥相呼应,两者之间新产生了一种惊人的关联性,于是那段岁月留给我们的经验教训——关于这段历史和我们自身——突然间也成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有用领域。
过去几个月发生的事如今让约翰·加利亚诺John Galliano Maison Margiela 2020 春季发布秀的内涵显现出了最奇异的一种解读:这是他献给二战期间女性与男性的公众精神和英雄价值观的时装系列。护士制服、陆海空军制服、法国抵抗运动女战士和秘密特工的照片——全都在其中。哪怕Galliano拥有最能感应时代精神的触角,他也无从得知即将到来的这场全球大流行病。尽管如此,他此次灵感迸发绝非空穴来风,而是有一个很好的出发点。我们现在需要学习的是人要有点主心骨:“尊重历史教训,尊重他们教给我们的东西,”如他所说。“那些关于希望、女英雄和解放的故事已被遗忘,而历史就快要重现。”
重现?现在,也许我们正看到战时公众精神以各种美好的方式回归当下:志愿服务、积极行动、慷慨解囊、居家创意、心灵手巧自力更生——各种优点都迸发出来,而就在一个月前我们没人意识到自己身上有这些潜质。一夜之间,时装也与我们切身相关。从穿戴防护服装的必要,到慎重对待和热爱我们已经拥有的东西,到把工厂和家庭缝纫设备交给公共服务部门,再到分享、修理和保护——这么一路下来,最终归结于我们这个时代一场意义更加重大的斗争,那就是拯救地球。
“问问你自己,我能帮上什么忙?”这是林能平PhillipLim在为Vogue官网自制视频配音时选择的一段话。这段视频目的是告知CFDA/Vogue Fashion Fund已被重新定位为A Common Thread,以支持那些受Covid-19影响的美国时尚业界同仁。他激动人心的措辞彰显时尚界人士——无论是大型企业集团还是个人——已奋起行动群策群力,而这在波及的全球新冠病毒突发事件之前几乎是无法想象的。
这也让我们重新记起在过去20年来不断加速的过度消费潮流之中我们已经集体遗忘的一个事实:时尚在危机时刻挺身而出担起重责让人刮目相看,而且历来如此。它在第二次世界大战期间就是这样做的。它就体现那些设计师,那些女性志愿者,那些巧思妙想应对物资短缺的女性之中;它出现在Vogue杂志中,也体现在编辑们如何尽到自己的本分上。
所以,如果要从我们令人惊叹的祖母和曾祖母身上汲取勇气获得启发——她们当年是如何熬过危机时期同时又兼顾时尚与美丽——那么现在正当其时。以下是六个让人大开眼界的对比,从中可窥见彼时与我们现时境况之间有何异同。
1.缝缝补补变废为宝
彼时:没有什么可以阻挡女性追求时尚的脚步:新娘们穿着降落伞制成的丝绸礼服结婚;用窗帘布制做连衫裙;用头巾制成的印花罩衫;如果没有丝袜,就干脆在腿后面画一条‘接缝’。同时,把手头旧服装翻出新花样的需要也将她们改造和修补的技能提升到了DIY艺术创作地位。1943年,英国信息部发布了一本名为MakeDo and Mend的指导手册,内容包括如何用旧衣服重新缝制新衣服、如何扑杀衣蛾、如何进行节能洗涤,以及用于拆解羊毛衫以便重新编织、织补和拼接的装饰样版。“集中利用你们手头设备和脑中想法!组建一个缝纫合作社,把大家的剪刀、别针、布头碎料、假人模特和缝纫机都集中起来。”几乎每个女人都会缝纫。这意味着整整一代人——上世纪60年代的青少年——从小就知道如何为周六晚上外出活动准备服装。
现时:在疫病大流行造成的自我隔离时期,修补、改造和重新利用的文化正蓬勃兴起大行其道。在家自制展示刺绣、编织、缝纫和织补技艺的视频放到YouTube和Instagram上,这不仅成了一种平心静气的消遣方式,同时也让新一代人意识到,我们可以用自己的双手制作和修理东西。今天收获的认识一定会在未来绽放结果:欣赏我们手头物品的价值,尊重工匠艺人费时费力的专业技能,以及培养孩子让他们永远记得在家发挥创意的那些日子。这些时间都不会被浪费。
2.设计师通过合作节省资源
彼时:当时伦敦正遭遇闪电战袭击,布料限额配给,英国政府召集了一群顶级的伦敦时装设计师,在匿名的Utility Apparel Order(实用服装指令)下联合设计带有CC41装饰商标(意思是Civilian Clothing order 1941,1941年民用服装指令)的服装。为此挺身而出的设计师有Elspeth Champcommunal(英国版Vogue前编辑,更早曾担任WorthLondon设计师)、Hardy Amies、Digby Morton、Bianca Mosca、Victor Stiebel和Edward Molyneux,他曾经在巴黎为葛丽泰·嘉宝GretaGarbo和玛琳·黛德丽Marlene Dietrich装扮造型。
回过头来看,他们的计划实际上引领了当前一类创意风气之先:一种极简的、可持续的服装,线条利落朴实。Vogue宣称:“如果女性必须买少些,那么她们就会买好些。”实用款式包括宽肩及膝连衣裙、西装裙和裤子——这种经典的战时风格此后启发了缪西娅·普拉达MiucciaPrada等设计师且影响深远。为了那些省钱不坐公共交通工具而步行和骑车的女性,还特别为她们提供标准化的厚底鞋。完全和我们现在做的一样。
现时:现如今还有什么比“买少些,但买好些”这种话更让人心有戚戚呢?战时的多谋善用、巧思妙想正是今天那些负责任、会来事的设计师(他们正在将自己的创意引申为所谓零浪费战略)之先驱。在2020年,无数的设计师都在重新利用他们自己的滞销库存和边角废料来制作漂亮的产品——在意大利面料企业停产的时候,这种积极正面的势头肯定会进一步发展。
更甚者,二战期间设计师们集思广益群策群力制作更好、更有趣的服装的Utility做法是否也会开始卷土重来?2020年米兰和伦敦已经出现了一种以减弱原先那种强调自我、强调竞争的思维模式为取向的先锋运动之迹象。缪西娅·普拉达MiucciaPrada与拉夫·西蒙斯Raf Simons共同组成了Prada联合创意总监;菲比·英格利希Phoebe English请求伦敦设计师好友们贡献他们的呆滞库存供她制作自己的系列,并且在发布秀上感谢了这个集体。瞧,共享、合作和资源节约是未来的发展方向。
3.当我们需要戴口罩时
彼时:1941年李·米勒Lee Miller拍摄了一张超现实主义照片,照片上女消防志愿者戴着金属防护面罩和护目镜,是伦敦闪电战的一种象征。1939年,英国和法国向平民发放了防毒面具,以防德国发动化学战。它并没有发生,但女性很快就从随身携带防毒面具收纳袋的需要中演变出了一种时尚风格。在被占领前的法国,报纸头条宣称“巴黎的女人在战争中也不会放弃时尚!”果然名副其实,巴黎人开始随身携带用皮革或绸缎裱装的防毒面具收纳盒来搭配他们的服装,而女帽设计师珍妮·朗万JeanneLanvin为她的顾客设计了一款时髦别致的高级定制肩带式圆筒包。
现时:2月下旬,Marine Serre的发布秀T台上就很有先见之明地出现了大量佩戴口罩的造型。她对Vogue Runway的Mark Holgate说,“最难的是在风暴中心保持冷静”——这句话既可指气候危机,同样亦可指新冠病毒。在欧洲和美国,人们一直在追赶韩国、中国和日本的动向。在这些国家,戴口罩早已成为一种社会常态,既是健康防护措施,也是对空气污染的防范。在西方权威机构发布各种令人困惑的建议的那几周时间里,年轻的设计师们迅速做出了应对,他们自制口罩并在网上分享图案。这一波创意潮流是利用人们家中丰富多彩的布料进行升级改造:最重要的是,出于安全要求,它们在每次使用后都要清洗,而且佩戴时不能摸脸。
在法国医学研究院和美国疾病控制中心都确认当人们出门在外的时候应该戴上口罩后,口罩就迅速成为了生活的一部分(总是附带着公众不应该挤占前线工作人员供应用品的限制规定)。不过有种说法是,佩戴口罩的风气早在此次疫病大流行之前就已经酝酿了很久了:反监控抗议团体和Drill音乐文化中都有佩戴口罩的习惯,而戴呼吸防护口罩的城市自行车一族更是随处可见。
4.楔形鞋跟
彼时:有没有想过楔形鞋跟是怎么来的?萨尔瓦多·菲拉格慕Salvatore Ferragamo是在意大利战争的黑暗时刻灵光乍现想出了这个设计。当时皮革和金属被军方征用,于是Ferragamo用软木雕刻鞋底,并采用平平无奇、毫不起眼的材料(如玻璃纸包装材料)来编织鞋面,从而解决了这个问题。凭借这样一位顶尖制鞋大师的巧思妙想,其结果立刻大受追捧,被视为令人向往的迷人高级时尚,绝非一个“寒酸可怜的”替代品。Ferragamo的坡跟鞋让全欧洲的女性都坦然地脚踩用木头将就雕成的厚鞋底挺过战争岁月。
现时:今天前卫的年轻鞋履设计师利用别人看不上眼、弃之如敝履的现有材料作为他们改变审美习惯的机会,同时避免浪费。这一领域的领军人物是HelenKirkum,她从2016年开始在英国皇家艺术学院“重新制作”运动鞋,她从伦敦慈善商店Traid搜罗运动鞋并把它们拆解开来,然后把部件拼贴在一起,做出新的运动鞋,如此发展出自己的一门事业。“我想通过强调和珍惜,让那些残破、污渍和磨损之中所蕴含的美丽显现出它们的价值。”Kirkum说。“我喜欢让其中隐藏的记忆和故事继续流传下去的想法。”Ancuta Sarca正以一种不同的方式追随她的脚步:将古董中跟鞋和从没卖出去的耐克运动鞋上剪下的鞋面混搭在一起。
5.用头巾做抵抗
彼时:女性将遮护的需要变成一种时髦风格——在巴黎,这更是战争期间一种极具颠覆意味的时尚宣言。“占领期间,巴黎人竭尽所能羞辱德国军官的妻子,方法很简单,就是反其道而穿,”英国女帽设计师斯蒂芬·琼斯StephenJones解释说。“于是女孩们开始在街头巷尾向那些衣冠楚楚的德国女人发出她们的反抗信号,她们把茶巾和抹布缠绕成越来越高的包头巾,一心希望做出最极端最粗鄙的样式。这是用帽子表达反抗。”目睹这些街头女孩,女帽设计师MadamePaulette大受启发,她在上世纪40年代以巨大的裹头巾而闻名于世。与此同时,实用主义也登场亮相。在Rosie the Riveter海报上,一个工厂女孩用手帕包住头发,向美国女工们宣扬一种安全第一的时尚风气。
现时:作为文化多样性的符号,头巾和包头布一跃成为2020年前沿时尚单品。英国版Vogue杂志具有里程碑意义的封面——AdwoaAboah戴着Stephen Jones for Marc Jacobs品牌头巾亮相主编Edward Enninful执掌的首期封面;蕾哈娜Rihanna戴着durag头巾登上最新一期2020年5月刊——都在宣扬这令人振奋的潮流动向。在这种时尚潮流的背后,隐藏着简朴服饰风格的影响、非洲部落传统的丰富象征意义,以及从城市社区辐射开来的风格,其中意识——对既有时尚来说是一种新鲜事物——将所谓文化挪用问题带入了公众视野。不过,在这样一个不得不与染发师分离两地、依靠Zoom视频通话的时期,可以起到隐藏发际线作用的裹头手艺会焕发全新流行意义吗?
6.战争年代的Vogue
彼时:Vogue杂志以振奋人心、别出心裁的社论和实用策略在二战中应时而变,让时尚在艰难岁月中亦有用武之地。它还发表了勇敢无畏的李·米勒LeeMiller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新闻摄影报道。作为一位勇敢无畏的美国人,以及视觉艺术家曼·雷Man Ray在1920年代的灵感缪斯,Lee在1930年代以摄影师身份屹立超现实主义运动核心,并在英格兰与RolandPenrose结婚,当时她决心发挥自己的作用,向外界报道当时深陷重围的欧洲战况。1939年,她加入Vogue英国版,受总编辑奥德丽·威瑟斯Audrey Withers委托,外出拍摄战时女性:军人、护士、飞行员、农场女工、工人、司机和红十字会志愿者。
1940年9月,Vogue伦敦办公室被炮弹炸毁,Withers抓拍编辑们在酒窖的楼梯下工作的情景。“这里是Vogue,无惧一切!”配图文字充满了乐观气息。“虽然困窘,但充满欢乐,Vogue和其他伦敦人一样,有了一个避难栖身之所。”与此同时,美国Vogue杂志编辑BettinaBallard加入了巴黎红十字会,Sally Kirkland和Mary Jean Kempner前往太平洋前线报道。
李·米勒Lee Miller在德法战争收尾时发表了极具历史意义的确凿证明。作为美军随军记者,在布痕瓦尔德和达豪集中营获得解放的时候,她进入其中并将触目惊心的现场照片发回伦敦Vogue杂志。“相信它,”她给AudreyWithers发电报说。“毫无疑问,平民们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通往达豪的铁路侧线经过别墅 [……]我希望Vogue会觉得这些照片可以刊登出来。”它这么做了。正如Vogue美国版主编EdnaWoolman Chase在她的自传中所写的那样:“我们犹豫了很长时间,召开了多次会议讨论是不是要把它们登出来。最后我们这么做了,而且似乎做对了。”
现时:沿袭Vogue报道女性现实问题的传统,Vogue.com委托报道了The New Responders: The Grocery Workers,其中讲述并拍摄了一些年轻女性在纽约面对公众、维持食品店正常营业的故事。由记者Estelle Tang和摄影师SinnaNasseri共同完成的这篇深度报道以同情眼光审视每个商店一线人员的切身经历,作为对2020年全球性疫病之纪录,与李·米勒Lee Miller在二战期间对妇女勇敢置身险境的报道遥相呼应。